心理治疗师往往忽略了来访者个体纠缠在其中的复杂网络。系统心理治疗师认为,问题是困在一个错综复杂的相互关系网中,来访者在咨询室个体治疗的状态下所做的改变在现实生活中难以维持。近一个世纪以来,系统心理治疗师——在美国主要被称为“婚姻和家庭治疗师”——在自然系统理论的影响下革新了心理治疗方法。生活中的反馈循环网非常复杂,不是简单的线性因果关系,比如思维影响知觉、心境影响思维、情绪体验影响思维,行为本身也会影响情绪体验和思想。影响的路径是多向的,而且在很多情况下是自我强化的。语言学家弗里德里希·阿斯特是最早解析哲学和心理学中还原论错误的人之一,他认为:
“一切理解和认识的基础法则,就是通过个体找到整体的精神,通过整体来把握个体。”
通过四种策略可以让我们了解系统心理治疗的思路:
#1 利用来访者对治疗关系的反馈来参与我们关系与他和其他人之间关系的同构情感过程。
我认为“心理治疗中以人为本的过程是治疗改变的灵魂。”在每一个转折点,我相信我的责任是再回过头来仔细思考一下我与来访者的治疗互动。我告诉他们我对他们的体验——我的感受、疑惑、观察和思考,包括我不断发展的假设。我有时会竭尽全力去理解并引导来访者理解在治疗过程中我们之间发生的一些基本的关系动力,从而激发来访者在治疗室之外的洞察。
同时,我以热情的接纳和鼓励征求来访者的反馈,关于他们对治疗过程的体验,以及我的在场和与他们的接触,并与来访者的批评对话。建立在开放、尊重和好奇的基础上的参与有可能为治疗过程注入体验性洞察和关系性责任的转化力量。
#2 将感知和交流模式相互分离。
社会科学家和控制论先驱格雷戈里·贝特森描述了人们是如何陷入自己的僵化之中的——例如,预设的想法是如何被一个反过来支持预设想法的社会系统所支持的,因为社会系统本身就是一个充满了拥有预设想法的个体的巨大递归。谚语中说的“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在这个复杂的层次上确实无法做到公正。
贝特森强调,在推断心理过程模式的同时,还需要推断适应过程模式——所有形式的交流都具有适应功能,而感知几乎与交流过程密不可分。我们必须超越作为洞察—理解的学习,转为边学习—边交流的转变与感知的转变同时发生,每一种转变都在强化另一种转变。贝特森称这种学习为 “双重学习”或“学习II”。
当来访者了解了他们自己和家人感知和交流过程的共同之处时,随着他们逐渐解读相互关系,他们学会解开困在他们内部的问题的可能性就增加了。换句话说,他们可能会越来越多地学着以某种方式将自己与问题分离开来,从而从问题中解脱出来。
贝特森曾经写道:“当你意识到你在做这件事时,你会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更接近你周围的世界。”这就是它的治疗力量。贝特森认为,这是因为“意义不是内在的。它是在部分之间。”
#3 练习问题,让它变得不那么神秘和强大。
一旦来访者在治疗中对问题有了不同的体验,他们在生活中也会有不同的体验。体验会产生体验,几乎总是这样。为了使我们的治疗关系在我所帮助的人们的生活中产生影响,我们必须以某种方式共同体验问题。
当来访者试图递归地解释问题时,我让他们知道,他们可以在以下两种情况中做出选择:继续做他们已经知道的事情,或者冒险去体验情感或沟通的各个方面,以获得他们可能从未知道的东西。
#4 唤起能从关系内部和关系之间以及意义内部和意义之间支持自我摆脱的力量的形象和感觉。
当一块磁铁的正极与另一块磁铁的负极相对时,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它们拉在一起。当一块磁铁的正极与另一块磁铁的正极放在一起时,它们互相排斥。两块不带电的金属既不吸引也不排斥。家庭的情感系统中存在着磁力,每个家庭成员之间或多或少都存在着磁力。两人之间的力会受到第三个人的影响,以此类推。为了成长,人们必须在强大的自我延续的生命力的拉扯下体验自由,而问题和家庭正是在这种力量中自我维持的。
贝特森认为,绘画、诗歌、音乐、舞蹈和其他隐喻性的艺术形式作为有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桥梁,是向外传达内心的东西的方式,以探索其表达的意义之间的关系。惠特克告诉我们,治疗性的不一定是体验本身,而是与之相关的意义。如果一个人想要改变,就必须要有创造性和转变性的体验。
系统心理治疗师认识到,来访者并不是他们各部分或他们的问题的总和,并认为个人亲密的、以意义为中心的相遇是治疗的基本效用的工具。我们看到来访者与他们世界中的每一个他人、挑战和机会之间的潜在联系以及力量,并向他们靠近,尊重并有意地在此时此地的互动中激起他们一些焦虑的相互关系,以便让外面的问题被带到这里来,投入有意义的、次级的、可持续的变化发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