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埃利奥特是美国爱荷华州的小学老师。1968年,她策划了一场经典的“标签实验”。
她把班里的孩子按照眼睛颜色分成2组,一组为蓝眼睛组,一组为棕眼睛组。
在实验开始的第一天,埃利奥特给两组孩子贴“标签”,她告诉孩子们,棕眼睛的是优秀的孩子,蓝眼睛的是愚蠢的孩子。随后,她规定两组孩子不能一起玩,还强制蓝眼睛的孩子只能坐在教室后面,并且这些蓝眼睛的孩子必须佩戴一条造型丑陋的衣领。相比之下,棕眼睛的孩子有更好的待遇,比如课间能享有更多的休息时间。
贴完标签后,孩子们接下来的变化让所有老师震惊:
蓝眼睛的那群孩子,神情由一开始的愤怒、悲伤转为萎靡,大多数孩子的意识自我产生变化,觉得自己愚蠢和特别平庸。
第二天,埃利奥特调换了“标签”,她走进教室,跟孩子们说她搞错了——蓝眼睛孩子聪明,棕眼睛孩子才愚蠢,各项待遇也跟着换了过来。这一天,棕眼睛的孩子感到无比的沮丧和自卑,蓝眼睛的孩子心情愉快,不仅觉得自己聪明,还自我感觉更健康。
这个实验说明了投射性认同的概念。当人被看作是低人一等、坏蛋或应当被指责时,他通常把这些评判纳入他的自我形象。在投射性认同的传统理解中,这种人际关系过程始于“投射者”自身有一个自己不接受的特征(例如,坏或懒),以至于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这个特征。然而,既然不受欢迎的特征仍然存在,“投射者”倾向于在其他人身上发现它,通常是在某些方面不同的其他人身上。当另一个人特别容易成为“认同者”时,他就会接受这些投射。一旦认同者开始相信这些投射是自己的真实情况,投射的特征就会影响他的行为,这就反过来成了投射的特征是认同者人格组成部分的证据。投射性认同是大多数偏见的基础。它在我们的生活中无处不在。
例如,酗酒者常常拒绝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并把责任归咎于身边的人。强烈的“认同者”通常开始接受酗酒者的指责并感到内疚。我们称他们是相互依存的。在更平常的层面上,有人认为妻子对即将举行的晚宴过于焦虑,然而,他妻子不认同他的投射,并问他自己是否感到焦虑。这个人意识到自己因为尴尬而把焦虑最小化了。在这种情况下,投射性认同失败了。
我们一直都在投射和认同,尽管有些人更倾向于投射,而另一些人可能更有共情能力,更倾向于认同。
最近我读了赫尔曼·梅尔维尔的《白鲸记》。亚哈船长完美地说明了人类的骄傲,以及这种骄傲对主宰自然的固执。亚哈对鲸鱼的野蛮和狂暴的天性极为蔑视。然而,亚哈本人却是最野蛮、最残暴的。当白鲸成功地抵挡住亚哈鱼叉的猛攻后转身离开了,没有对亚哈造成进一步的伤害。但是亚哈毫不留情地追击,他要拼死一搏,他认为白鲸是侵略者。最后,白鲸接受了亚哈安排给它的角色,撞翻了捕鲸船,杀死了所有人,只有伊斯梅尔幸存下来。
亚哈对鲸鱼的看法与我在圣伊格纳西奥泻湖的经历完全相反。圣伊格纳西奥泻湖位于墨西哥巴哈海岸的中部,5英里宽的泻湖延伸入沙漠16英里,为灰鲸提供了生育场所。当地渔民害怕并避开鲸鱼,但有一次一个渔夫被一只好奇的“深海怪物”接近。这次会面是和平的。随后,渔民发现鲸鱼并不构成威胁,甚至鼓励它们的幼鲸接近小船,让人抚摸。如今,泻湖的大部分是鲸鱼繁殖的保护区,只有十分之一允许船只通行,但鲸鱼经常主动来接近船只。需要说明的是,没有任何诱因,渔民没有用食物来引诱鲸鱼。
我清楚地记得,我伸手去摸一头鲸鱼的头,看着它的大眼睛,离我只有几英尺远。我们直视着对方,我们在有意识地互相问候。鲸鱼妈妈们把她们的孩子推到我们的船旁边,然后在不远处看着我们一起玩耍。这些39英尺长、6万磅重的哺乳动物会不时地从我们的船下经过,轻轻地在船的龙骨上挠背,把我们颠来颠去。只要它们用尾巴一甩,我们就都会落水,但在圣伊格纳西奥泻湖没有这种情况发生的记录。当离开泻湖的安全地带,在往返阿拉斯加觅食地的途中,灰鲸会与人类保持距离,因为它们非常清楚人类在那里可能会带来的危险。
我在想应该把谁看作投射者和认同者。也许是圣伊格纳西奥的鲸鱼认为人类是善意的。一旦被这样对待,当地渔民就对鲸鱼很友好。也许情况正相反,或者两者兼而有之。结果是人类和鲸鱼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这种体验是如此令人敬畏,它达到了精神层面。在心理层面上,我体会到,不仅仅是我们灵魂的阴暗面可以投射到别人身上。我们美好的本性也能被我们投射和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