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比现实更有力量。我被我感觉到是真实的东西所影响,无论它是真实的还是仅仅是想象出来的,我都会受到它的影响。作为一个治疗师,我有责任去注意、有时也要去审视感觉。我会以尊重和共情的态度去处理,不做无谓的挑战。这些真实的或想象中的感知渗透到每一个关系中,并经常在人与人之间产生隔阂。如果不加识别,它们会阻碍人际关系的发展。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认为,我们是由潜在的倾向性强行决定的。他认为,这些倾向通过我们对它们的遗忘维持了力量。我对你的感觉有一种力量。当我对你的情感与你对我的情感相互作用时,我们的现实就会产生第三种身份,这是值得注意的。而当我们进一步观察人类发展的层次,从家庭到文化再到社会,仿佛我不仅是一个情感和认知的系统,而且我也被嵌入到越来越复杂的情感和认知系统中。
体验培养了我们的感知,反过来,我们的感知又影响着体验。成长过程中,我们收集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情感和反应、意象和象征,并将它们储存在无意识中,我们通过它们来体验他人和生活中的很多东西。
我们的头脑里藏着大量的意象和象征。这些意象和象征大多沉睡在黑暗的阴影中,卡尔·荣格(Carl Jung)创造了阴影这个名词,用来理解我们不承认的记忆和人格的那一面。阴影是一个危险的仓库,它需要警戒者的守护,保护的任务越来越变成投射的威胁。我们压抑体验性的意象和象征壮大了我们的阴影,我们也会在同样的程度上变得防卫。一些人格的自命不凡的、华而不实的浮夸,可能会出卖内心的不安全感和对脆弱的恐惧。
在跨时代、跨文化的文学传统中,阴影象征着过去、黑暗和不被理解的挥之不去的记忆。作家J·M·Barrie将彼得·潘这个人物形象的影子发展得如此复杂,以至于它在故事中成为一个独特的人物。彼得的影子天然不会依附于他,他也没有童年的记忆,没有这些记忆,他就无法从早期的经验中学习,因此也就无法长大。
虽然没有记忆的负担为彼得创造了一定程度的失重,使他可以自由地飞翔,但他希望与他的影子产生联系,并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重新连接它,甚至与它共舞。有趣的是,彼得的影子时不时地表现出,或者说唤起了彼得对自己信念的勇气,甚至是喜悦和悲伤的情绪。
我喜欢故事中的一个特别的小插曲,当彼得开始哭泣的时候,温迪和彼得之间的对话。
“哦,彼得,难怪你会哭,”温迪说着,就下床跑到他身边。
“我不是因为母亲在哭,”他颇为愤慨地说。“我在哭,因为我的影子贴不上我了。再说,我不是在哭。”
“它已经脱落了?”
“是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彼得的影子起到了母亲的作用,彼得失去影子的方式和他失去母亲的方式一样:从育婴室的窗户离开。当他回到母亲身边时,窗户是锁着的,但当他回到影子身边时,窗是开着的。影子对彼得来说是一个常在,是一个类似于母亲的角色。失去影子的前景使他悲痛不已,使他想起了童年时期所经历的丧失的威胁和其他痛苦。
我们一直生活在童年的威胁投射出的风险中:教练的责骂;朋友的嘲笑或背叛,让我们陷入沉默和痛苦;一个女士因为我们的笨拙对我们大喊,愤怒和恐惧让我们的心在焦虑中跳动。
还要明确一点:我们也会遇到成年后创伤经历的威胁投射出的风险。
某些刺激会自然而然地引起某些反应:食物的香味会让我们流口水,摸到热锅的疼痛会引发缩手反射。巴甫洛夫告诉我们,这些自然的生理反应是可以被破坏的。每当我们遇到产生焦虑的紧张情境时,与原始刺激(如食物、炒锅)相关的无意识记忆就会浮出水面。这些是我们经常投射到我们世界的充满情感体验的意象和象征。
在成长的关键时期,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努力巩固我们的世界观和人格的一般倾向性。当我们从家庭中独立出来后,这些体验碎片会继续在不知不觉中影响我们的思想、情绪和行为。我们的生活会不会比我们想象中的更被无意识决定?
在最好的情况下,我们有机会和我们的影子贴合,并和影子处于相对健康的关系中,从而产生更有效的自我概念,因此,接地气限制了飞翔,但让我们无论在哪里都能更好地生活。
荣格写道:“没有人能够在不付出相当大的道德努力的情况下意识到阴影。要意识到它,就必须认识到人格中黑暗的一面是存在的和真实的”。而荣格所说的“黑暗”是一个隐喻,光明是可见的,黑暗不那么清晰可见。换句话说,阴影需要被整合到你的道德中,以及我们的集体、宇宙中。